乔-约翰逊亲笔：几个关于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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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Joe Johnson

译者：asjkfj

编辑：贾巴里

字数：8830字

预计阅读时间：30分钟

我先给大家讲一个有意思的故事，是关于职业生涯末期的迈克尔-乔丹的。

你们知道，我是在2001年进入的NBA联盟，而他正好在同一年复出加盟了奇才队。所以我算是搭上了一个末班车——我们这拨人可能前脚刚刚从高中或者大学进入NBA，后脚就要在赛场上防守乔丹了。

在真正和乔丹比赛之前，我的大脑似乎一直在捉弄我，搞得我总觉得自己是要和一个超人般的对手拼斗一番。你们可以在脑海里勾勒一下这个画面，那就像是你自小为之付出无数努力的目标在一夜之间就出现在了你的面前——我才打了四五场职业比赛，然后就要和乔丹交手了？？而且我还要打首发呢！换任何一个人来到我当时的位置，估计都会产生跟我一样的心情。我心想：天呐，我马上就要对阵我的偶像了！

比赛就这么开始了，前三节对位乔丹的任务都由我承担。不过一旦比赛开始，一切就都顺其自然了。我的神经没那么紧张了，这一点你们应该也能明白：球场毕竟也是我的地盘，上了场之后就适应了。

但是，我对面的人毕竟是乔丹啊——你们能get到我的感受吗？

你的心里会这样想：我才20出头，这简直太不真实了！

但是，安托万-沃克和保罗-皮尔斯呢？

安托万是个芝加哥人，他和乔丹的交情可不浅。他们经常见面，也经常一起外出。但是到了场上，保罗和安托万居然跟乔丹互喷了一整场的垃圾话，场上场下都不带停的那种。等到中场休息的时候——我没太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可能是乔丹在夏天开了个野球局而保罗没有去，也可能不是——我只记得乔丹喊了这样一句话：

“小样，我回到NBA来难道就是为了跟你们几个打场野球？”

他们就这么一直互喷着。但我要说实话，那场球占上风的人其实是保罗——不仅是因为我们最终赢得了胜利，而且他在最后关头还给了乔丹一个大帽，然后助攻我完成了一次漂亮的双手扣篮。你们懂我的意思了吧，嘿嘿！那场比赛我拿了16分10个篮板，好像还有3次助攻（注：其实是2次）。作为一个跟正值巅峰的沃克+皮尔斯一起打球的新秀，能在一场比赛里打出这样的表现可以说是厉害极了。我记得我一回家就立刻看起了回放，当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哇，太牛掰了！

那场球乔丹也得了32分，我记得当时他都快40岁了。

所以……猜猜我现在多大了？

真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呐。

很多人都觉得，一旦球员过了40岁，职业生涯也就该告一段落了。

年满40岁还能打NBA的球员可不多，或许只有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人。至于到了40岁还能在NBA赛场上得分，就是一件更难的事情了。

所以说，我非常感激凯尔特人给我提供的那份10天短合同，以及那1分57秒的出场时间。

完成得分的那个时刻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当然了，把球运到中距离区域并命中投篮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这是我喜欢的得分方式，从小到大我都靠它得分。这甚至可以追溯到我在小石头城33号街道的“Thrasher”男孩女孩俱乐部打球的时候。

早在我去波士顿前，早在我打出名堂并取得现今的一切成就前，我就在练习这门手艺了。

形成了本能之后，它就再也不会离你而去。

然后，我还得告诉你们另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我能回到23岁，回到那个还有很长的NBA生涯要面对的年纪，我会希望身边能有一个40岁的老大哥与我聊聊天。这样的人能教给我很多当年未曾领悟的东西。

他会慢条斯理地告诉我：

孩子，别着急，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我是在阿肯色州的小石城出生长大的。自我开始记事起，我就一直记得我和妈妈当时的样子。我们家并不富有，但妈妈一直都在竭尽所能地养活这个家庭。她一个人要打两份工，晚上要去州医院上夜班，回家后只能尽量小睡几个钟头，然后就要去上早班，而早班的地点就在先前的那个男孩女孩俱乐部。

其实当年每逢星期六，我从早到晚基本都是要在这个俱乐部里度过的，它位于小石城的南端。大概7岁的时候，我开始喜欢上了篮球。俱乐部里的球场有时会来很多其他的小孩子，但在某些运气最好的日子里，除了我以外不会有别人。那些日子造就了我球技的基础，那个俱乐部在我心目中如同圣地。

作为一个孩子，当我看到身边的一切后，未免会在心里对自己说：哎，妈妈整天都这么拼命地工作啊。她这么努力和辛苦，我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我的心里就被一个新的念头占据了，那就是“要让我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你懂我的意思吧？

也正因如此，我才开始认真地练习我的技术，因为我知道球技能让我改变人生。如果我能打出来，她就不用再吃苦了，这是世界上最能打动人的理由。而且对我来说，作为家里的独子，没有什么能和妈妈一样重要。为了她，我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

现在的很多孩子在十来岁的时候就有专业的训练师，但当年的我们没有。在那个年代，你所能做的只有和小伙伴们互相学习，而我的小伙伴们都在打篮球。嘿，我知道你们已经听过很多“XXX小时候打的是控卫”的故事了，但我小时候确实也是个控卫。我的运球不错，而且我不会为了运球而运球。知道什么意思吧？我一直在刻苦练习运球，这也是我小时候最有机会去培养的一项技术了。即便在那些不能在院子里打球的日子，我也可以在大街的石子路上练习运球。

大概在我上高三的时候，阿伦-艾弗森火遍了全国。

艾弗森成名之后，大家就都开始练变向。

等到我学会了这招之后呢，就没什么人能防住我了。

不过，在那个年代，我所景仰的大部分球手都是阿肯色大学男篮的队员。

我只希望看到自己也能穿上那套红白色的球衣。

Corliss Williamson（绰号“Big Nasty”）、Scotty Thurman、Alex Dillard、Dwight Stewart、Clint McDaniel、Corey Beck……这些都是当年如雷贯耳的名字。在赛场上亲历40分钟的跌宕起伏？那真是太棒了！作为一个小孩子，当看到这么好看的比赛时，你没法要求得到比这更好的事情了。他们的比赛从始至终都有着一种涌动的“混乱感”，比如全场领防、全场施压、在底角强行夹击；而等到过了半场之后，他们的提速就已经打乱了对手的节奏，并不断造成对方的失误和勉强出手。

这样的比赛很有乐趣。当年Nolan Richardson教练请我和妈妈去位于费耶特维尔的校址参观时，他还不知道我在脑海里已经下了决心。我希望在这支队伍里写下自己的名字。你必须给这位教练送上赞美，因为他让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有趣和诱人。见到他之后，你就会想要加入这支队伍，最终我也这么做了。我在阿肯色大学打了两年球，然后就去参加NBA选秀。

当你被选中后，你想的第一件事可能是“哦呀，我一夜之间就成了百万富翁了！”，但真正让我受触动的并不是这个。你确实有钱了，但深藏在这些钱之下的是一种微小的焦虑感。

或者说，这是一种恐惧。

一个NBA球员的平均职业生涯长度只有4-5年，对此我非常清楚。

没有一个人是抱着“如果给我五年，我就能成为一个好球员”的念头进入联盟的，大家都要想着变成最好的球员之一，成为最顶尖的球员之一，成为大家交口称赞的那一群。

但是，最顶尖的那一类球员是很少的。

而联盟底层的球员要面对极其紧张的竞争。

进入联盟之后要想获得成功，就必须想好去做你能做的事情。

新秀赛季的全明星周末刚刚过去，我就被凯尔特人交易到了太阳。

我在太阳的前几年经历了些起伏，但到了2004年，我想球队管理层已经发现了改变的契机。他们从达拉斯找来了史蒂夫-纳什，随后又签下了“大Q”昆汀-理查德森。

告诉你们啊，这之后就是那个著名的2004-05赛季了。

那支球队非常……特别。

我不关心历史如何书写——不管怎么讲，太阳队都一定是那个赛季最亮丽的一道风景。史蒂夫打出了让他荣膺MVP的表现，阿马尔-斯塔德迈尔能在所有对手的头上恣意地扣篮，“骇客”肖恩-马里昂做着那些只有他能做到的事情，大Q在外线箭如雨下，而我也能不断地命中投篮。我们那年几乎打败过所有的顶级强队，而且大部分时候赢的不是一星半点。这个团队简直强得不讲道理。

那一年大概也是我职业生涯期间唯一一次有了那样的感觉：好吧，我们会一直保持下去，我们能赢得总冠军，我一点儿都不担心我们会出问题。

可惜后来我就受伤了。具体地说，是在季后赛第二轮对阵独行侠的比赛中遭遇眼眶骨折，最终错过了西决的前两场。至于马刺……就事论事，他们值得称赞。我觉得论团队实力我们是很难被击败的，但他们往往能从一开场就掌握住比赛的主动权，最终把我们淘汰。

那年夏天，我成为了一名完全自由球员。这么说吧，我觉得我当时需要追求一个更重要的角色，而大家应该都没有对此感到意外。太阳队已经有了肖恩、阿马尔和史蒂夫，他们都是正当年的全明星球员，而且实至名归。所以如果我还想实现个人层面上的进步，就只能再去找一个能让我也获得类似地位和期望的地方。

老鹰发来了他们的邀请，也公开表示希望我能在那边挑起大梁。我向太阳透露了不希望他们匹配报价的讯息，不过萨沃尔不会让我白白走人，最终此事以双方达成一笔先签后换的交易而告终。

离开太阳会令我难过吗？当然会。但我也相信自己的能力，也希望自己能为一支同样相信我的球队打球。

当我来到亚特兰大，就发现大家对我的期待非常之高。

为了能达到我心中能达到的那个层级，我还需要一些调整——以及一些自律精神。以往我对这方面不太在意（倒也不是不自律，但确实没做到特别完美）。

亚特兰大是一个非常……热情的地方，整个城市就像是一直在跳动一样。

自我约束的意义其实就在于一些日常的小事情。比如那些宽松的球衣、超大号的T恤和宽大的裤子。有的时候我身上只穿件小白T就外出来回，有时明知第二天就得早起去训练，还要在Buckhead区玩到深夜……这样的小事情随处可见，只是你在那个年龄可能不会真正去想这些。

要在自身的领域里成为一名顶级的职业运动员，就要承担好随之而来的许多责任。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当我来到老鹰之后，我第一次发现了这样的状况：好吧，现在你是球队的重点人了。其他球队都要针对你进行防守，所以你得让身边的每一个队友都变得更好。比如说如果你是个控卫，你就有责任让所有人打出更高的水平。我花了一些时间才理解了这件事。不过，我仍然能够在某些特定的位置和定位上帮助队友们取得成功。作为场上的指挥官，这样的能力很有价值，也很重要。

我们每一年都在进步，最终在2007-08赛季打进了季后赛。

我们充满着信心和能力，但也是一支年轻乃至于有些青涩的队伍。在外界的估计中，当时的我们大概……不是那种打球最聪明的队伍（笑）。但我们有着超强的天赋和不同凡响的教练组。迈克-伍德森和拉里-德鲁教练一直在鞭策着我们，并让我们变得更好。

于是，我们在常规赛结束后对上了东部排名第一的球队，也就是那支由凯文-加内特、雷-阿伦和皮尔斯率领的凯尔特人。

我记得系列赛刚开始前，大家的态度似乎都是“老鹰怕是要被横扫了”。这样的论调到处都是。

做客波士顿的前两场比赛似乎证明他们是对的。

场面完全是一边倒，我们被打得落花流水。

但在回到亚特兰大后进行的第三场比赛中，我们见证了电影一般的剧情：菲利普斯球馆当天人山人海，球迷们的热浪几乎掀掉了球馆的顶棚。作为当时南部最火的说唱歌手之一，T.I. 还专门到场并献上了一小段表演，内容是啥我记不太清了。但他绝对是我们最大牌的支持者之一。当我们在场边奔跑、看到他背对球场的身影时，我觉得整个城市似乎都从先前的惨败中解脱了出来。

我们就这样拿下了G3，而这不免让我们有了想法：要把系列赛拖到第七场去。而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们需要先赢下G4。

在那个晚上，我身上似乎有一个开关被拨动了。对此我只能这么解释：当时我只想把自己的一切都释放出来，想要挖掘出一些深藏在我身体里的东西。两天后G4开打，第四节开始前我们大概落后10-12分，也有可能更多（注：经查为10分），我记得我当时一直在心里对自己默念：兄弟，我们要振作起来，我们要继续前进，一旦上了球场就别给自己退路，一定要把这场比赛扳回来。结果不知不觉间，我们就把比分追平了。

然后，就轮到我们领先了。

我还记得场馆内的山呼海啸，这甚至让你听不清你的自言自语，真是太疯狂了。那场比赛我得了35分，其中20分来自第四节。后来我一拿球就要面对两个人的防守，因为我的手感太烫了。

现在，我们知道我们能真正与对手较量一下了。

我们在亚特兰大打的每一场比赛都带着这股疯劲。我们是一帮年轻人，充满饥饿感，不想被人看扁。突然之间，外界的风向就从“好吧，老鹰的赛季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变成了“哎呀，老鹰可能会成为其他球队的麻烦了”。

我们给了他们一次惊吓，把系列赛拖进了抢七局。当然，他们最后还是赢了，而且一路过关拿到了总冠军。但当我回首那个赛季时，还会想起我们那一批的球员，大家不仅年轻，而且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比如约什-史密斯、艾尔-霍福德、扎扎-帕楚里亚和约什-柴尔德里斯。他们都发挥了关键的作用，能在关键时刻承担重任。

我们经历了很多特殊的时刻，那是老鹰队史上的好时代，也是我的一段好时光。我们能打季后赛，能够在这样重要的舞台上展示自己。有时我不禁会想：这就是我想要的一切。

不幸的是，在之后的几个赛季里，我们最终陷入了一个瓶颈。

我不知道是什么发生了变化。但当我在老鹰度过第七个赛季后，曲终人散的时刻似乎就不可避免地来到了。我是第一个被交易的，然后就是马文-威廉姆斯，再然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就像是涓滴效应一样，大家渐渐地各奔东西了。

但是，我在老鹰的故事还有一点点没有讲完。

早在2010年的自由球员市场开启前，大家就知道这一次的市场必然是风云激荡。老鹰给我开出了那份著名的顶薪续约合同，我也接受了。我知道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那年夏天的NBA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虽然当时我们不可能知道，但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情况总会慢慢变化。我拿到的那份合同就是当时的市价，本来谁也不需要在得到这类合同的同时证明什么东西，但不论什么时候，一旦你成为一只“出头鸟”之后，总是会招惹到一些无妄的是非。很多人会开始攻击你——但这就是顶薪球员的命运，也是顶薪的一部分。

可你知道吗？

我马上就会再面临一次这样的问题。

但外人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们。事情的真相是，有时我自己也会因此而不堪重负。我在老鹰队扮演的角色带来了许多额外的压力，在薪水的数目发生改变之后，许多人突然开始对我讲：你为什么不能领导起球队？为什么不能这样做那样做？

一切都变成了你的错误和责任。

现在，我可以作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对你们说：我确实犯过一些错误。但这是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才会有的感悟，当年的我可做不到。就如同很多人在媒体面前所做的那样，我推诿掉了一些责任——如果换成现在，我会承担起更多的东西。

这就是我强调年轻人身边要有老将来做开导的原因，尤其是那些经历过这些你正在经历或者将要经历的困难和斗争的老队员。他们可以帮你走过这些十字路口。

可惜，当时的我身边没有这样的人。我曾经向很多一起共事过的人取过经，但老实说，我没能从中找到什么方向。我来自一个不同于今天的年代，以及一个不同于今天的NBA联盟。我们从不公开讲心理层面的问题，那个时候的联盟文化还没发展到今天的地步。

所以，我只好用我所知道的最好的方法还面对这些挑战：把嘴闭上，对谁都不说。

我记得我当时还是乔丹专属品牌的代言人，我们经常和乔丹一起去做活动，一起外出以及度假。而在这期间，我从来没有私下去请教乔丹：“我遇到了一些问题，请问该怎样解决呢？”作为一个团队的成员，我们聊过很多次，但作为一个球员，我从来都没想过请教这些事情——我不想说这会破坏我们的合作关系，但我在那些时候总是想装成无所谓。乔丹经常会把他的专属代言人们召集起来，大家也会一起出去“团建”，但如今我很后悔自己从没利用好这些机会去问些问题，并从他们那里汲取智慧。

我不是一个愿意在别人面前叫苦的人。

也可以说，当年我有些太自闭了，只是躲在自己的影子里，想以自己的力量处理这些问题。

但如今的我其实希望自己当年能从过来人那里寻求到一些建议，他们之中应该有人知道正确的方向。

不过，大多数人对于我接下来遇到的事情可能就都没有办法了。

2009年，我妈妈确诊得了癌症。她与病魔抗争了整整10年，涵盖了我一大半的职业生涯。她的病状有时会有所缓解，甚至不再有癌变的迹象，但突然之间又可能会卷土重来。

但在2018年末，她的癌症最后一次出现了复发。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没法预料它的来临，这件事突然就占据了我的生活。

我记得那天是圣诞节，我们回到了小石城，她正在拆各种圣诞礼物。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后，她突然说：“我感觉不太好，孩子，我觉得我需要去医院看看。”

于是我们把她送去了医院……似乎从那一刻起，她的病情就开始急转直下。她从圣诞节当天一直住院到2月8号还是9号，家人们都明白她可能要不久于人世了。

妈妈自己也发觉了，于是她问医生能不能回家休息，主要是为了能多跟我待一会。医生同意了。

在她生命中的最后两个星期，我一直待在她的床前。她身体里出现了多处骨髓瘤，它们占据了她的身体，不断侵蚀着她的骨质和关节，直到她步履蹒跚、无法行动。在这两个星期里，她逐渐无法行走，无法说话，越来越无法对我做出有效的回应。她的体重急剧下降，行动能力也不复存在。如果需要什么，她只能无言地看着我，我则只能猜测她到底需要什么帮助。

最后她甚至完全不能下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是我人生中经历的最最艰难的时刻，妈妈就这样去世了，我也没有得到NBA球队的召唤。没有任何地方能让我躲藏和依靠，我真的很伤心。

但是——虽然这段日子很难过，我还是为能有机会陪我的母亲走完生命中最后的旅程而感激。在与我的最后一次对话中，她说我对她而言是一个无比重要的恩赐，我则告诉她，她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她一直躺在家里，直到心脏停止跳动。我叫来了法医，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她的遗体放进裹尸袋，抬出了我们的家。我什么都做不了，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无助。

经历这样的事情会让你很受触动，它让你来到了一个你觉得自己本不应该来的地方，又或者它会让你去一个你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和你作对的地方。

每天晚上，当我躺在一片漆黑之中的时候，都会望着自家的天花板不断发问：为什么？为什么会是我妈妈？

但我们其实不该这样发问，我们不该去质疑这种事情发生的原因。人间自有其秩序，生老病死不是凡人能阻止的。

最后我对自己说：天哪，她真的不在了，现在我只能靠自己来探明我的人生了。

我还记得那一天，简奈罗-帕戈给我打来了电话：“兄弟，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打BIG3？”

那是2019年的事情了，我和帕戈早在大学时期就做过队友。

他简要地给我介绍了情况，比如在台球桌上拉到了队友组队之类的。总之我们可以在周中一起训练，然后在周末去打败所有对手。

道路不是一帆风顺的，我们知道如果要去打这个比赛，那就必须把它打赢，这才是关键。帕戈告诉我他已经拉来了我们大学时期的另一个队友Sergerio Gipson，他曾经也在海外打过职业比赛。

这比赛成了我的一条生命线。当参加BIG3赛事的机会送上门来之后，我立刻就答应了。

打篮球也算是一种治疗创伤的办法吧。我很高兴能有机会和这些大学时代的老队友再度携手，但我也需要重新感受一下人间烟火。我需要一个能够产生乐趣、让精神从其他事情之中解脱的环境。

BIG3联赛即将开幕之际，帕戈一直在给我介绍这里的各种情况，比如谁是去年的MVP，谁是得分王，谁又是卫冕冠军……我把这些名字都记在心里，并默念道：MVP是吧？得分王是吧？总冠军是吧？统统放马过来吧！今年我们就要把这些奖都包了，我们要赢得一切。

于是，在这段人生中最难熬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拼命地练球。

等到赛季结束，我们还真拿到了冠军。2020年，BIG3因为新冠疫情而停赛了一年，但去年比赛恢复了，我们也得以继续参赛。最终我打破了自己创造的得分纪录，场均数据能达到两双并且再度拿到了MVP，只可惜最后的冠军没拿着。

我只是在努力继续我的生活。

在BIG3联赛中，我收获了很棒的兄弟情谊，在这方面我的收获甚至可能大于NBA的时期，因为我们都有很多值得一说的故事（我一直说我们队需要找机会上个节目，我们的更衣室日常可有意思了，哈哈）。在这里我们都没什么拘束，我喜欢这个联赛。

今年1月，也就是我第二次赢得BIG3联赛MVP的几个月后，我的经纪人突然告诉我：“咱们可能要来活了，有一支NBA球队已经有七八名球员因为感染新冠而不能出战了。”

“凯尔特人那边可能想要你去试一试，这两天就动身。”

我们约定之后就挂掉了电话。大概半小时后，他又把电话打了过来，问我能不能直接赶下午六点半的飞机过去。我看了看表，当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于是三小时后，我就坐上了去波士顿的飞机。

第二天上午，我去训练馆接受了核酸检测，顺便见到了杰森-塔特姆，我们稍微聊了聊，但除此之外也没一起做什么。在参加第一场比赛前我一直没见到其他人，不过测完核酸之后球队还是允许我独自在训练场上练了练投篮。我在那里投了大概45分钟，说实话，这个时刻让我非常感慨——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在那个俱乐部独自练球的情景，当时妈妈还在我身边，因为她必须一边照顾我一边在那里工作。另外，这里是我作为职业球员踏上的第一片球场，今年距离凯尔特人在选秀中选中我已经20年了。

不过，我感觉这里并没有那么陌生。

这一次，我知道我属于这里。

想想吧各位——我之前说过，一个NBA球员的平均职业寿命只有4-5年。

而现在，我将得以征战自己的第18个NBA赛季。

我为此感到自豪。